我記得……
從小在眷村長大,父親的官階並不是很高,所以房舍也不是很大,但總還有前後院,所以記憶中總會養條狗。成長的過程中弟弟妹妹常會從外面帶小動物回來養,諸如兔子、天竺鼠、義大利黃金鼠、小文鳥、小鸚哥、九官鳥等等,而最後是我不顧家人的反對硬是養了兩隻貓咪。應該是人的關係,我們家有一位非常有愛心的媽媽,所以不論養哪一種動物都可以養得又漂亮又長壽,而且可能還會一項特技表演,逗得全家哈哈大笑。但!我今天不是要來寫我所記得所有養過寵物的過程或是有趣的事,而是要來寫曾經被所養的動物狠咬一口的記憶,當然這些在家所養過的小寵物多少都有一些咬人的紀錄,然而記憶中那次被狠咬一口的動物卻不是我家中所豢養的小可愛們。
那年,透過同學的推薦,進入T大醫院心臟外科研究室做研究助理的工作,這位醫師的研究專題是小兒先天性心臟病,實驗所飼養的動物則是猴子,我記得那年在實驗室中有將近20隻猴子,每天早上我起碼要花1個小時的時間來餵食這些猴子,可你絕對不會想像得到,那是一件多麼不輕鬆的工作。
那年我25歲,個頭嬌小瘦削,看著鐵籠裡的猴王,手臂可能比我還粗,要餵食牠們竟然像要打仗一般,而我擁有的武器就是掃把,子彈不是香蕉就是土司麵包,常常一個不留神,就會挨一記個頭較大的鐵砂掌,或是散拳鐵爪,幸好的是牠的嘴是被關在鐵籠裡,否則這場戰爭我的下場會有多悽慘可想而知。
我的工作內容除了要飼養這一些實驗用的動物外,在我的醫師老闆做動物實驗時,前置的準備工作、實驗中的手術助理,實驗結束後的24小時照顧及護理這被實驗的動物患者等等,說起來簡單,做起來可不輕鬆。
此圖為當年實驗結束後所留下的紀念
一日,我將在實驗室裡完成實驗並恢復良好的猴子『打點好』,準備送往T大醫學院的研究室做觀察,(這打點包括:注射肌肉麻醉、將動物手腳綁在手推車上,)那天我也不知我哪根神經不對,偏偏就是沒有將猴子的手腳綁起來,想說已經打了麻醉了,牠已經不會動了,何須那麼殘忍呢?所以用一個大的垃圾袋將猴子包套進去,只露出一顆猴腦袋,以防止猴子沿路大小便,接著在預算的藥效時間內,將猴子推過中山南路到醫學院的實驗室裡就大功告成,(那年T大還沒有新健醫學大樓)。
我在準備的過程當中稍有耽擱了一些時間,推車在過馬路時,可能麻藥雖漸漸退去,但猴子的雙手雙腳皆被包在垃圾袋中,尚不能活動自如,因此安全過關,可是當我一進入研究室,將猴子身上的垃圾袋解除時,就看猴子一個轉身、翻身一躍,就要跳脫我的警戒範圍了,我心頭一急心想實驗室的所有氣窗大開,若給牠跑了,縱虎容易擒虎難,後面的善後我可麻煩了,說時遲那時快,就看猴子一個翻身,牠的尾巴在我眼前一掃,二話不說左手一把抓住不放,瞬間猴子摔到我手臂上,雙腳攫住我的左手前臂,用力踢用力搖,並且低頭抱住我那緊握牠尾巴的拳頭就是狠狠的咬住不放,有了前面的顧慮,我怎可能就此罷手,殊不知我放牠一條生路,我有可能丟了工作,(當時我是那麼憂慮的),所以縱使我已經滿手鮮血、痛不可當,我還是堅持說不放就不放,好像牠也跟我一樣堅持到底說不放就不放,就在對峙的當下我急步移向要關牠的鐵籠,右手將鐵門拉開,順勢將猴子摔進鐵籠內、鐵門鎖上,這時才看到滿手滿地的鮮血,一陣暈眩,想到要通知我的醫生老闆,(那個年代還沒有手機,)幸好實驗室門口就有一個公用電話,趕緊在口袋裡找了一塊錢,右手撥完電話將話筒夾在肩耳之間,然後捏緊傷口止血,並對話筒裡哭叫著『我被猴子咬傷了,流了好多血……』,當下醫生老闆馬上開著他的大轎車開過對街,將我載上車再開回對街到急診室,找當班外科醫師幫我處理傷口,傷口雖然不是很大,卻有兩處,還是打了麻藥,大拇指縫2針,無名指則縫了4針,老闆很開心我並沒有放手,因為這個實驗的所費不貲,所以對我沒有責罵,還很讚許,並且很關注我的傷口。
當晚,當麻藥盡退,傷口疼痛難當,我在痛楚與疲累的煎熬下和著淚水模糊睡去,迷糊中我夢見有一堆的猴子鬼來追我,跑得我好累好累啊,終於我醒了,再也無法睡去。翌日,我撐著疲累的身子到實驗室,醫生老闆見我模樣就關心的問,我即將前晚所做的夢敘述一遍,孰料醫生老闆竟然回答:『我是猴子的上帝,下次你若再做同樣的夢,就叫那些猴子來找我。』自此以後我真的就沒有再做類似的夢了。
這就是『我記得』的一個片段。 momo 2012/03/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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